心香一瓣祭恩师——怀念东台中学老师宁兴鑫(宁辛)              作者:陆新民
2022-10-25 21:47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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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陆新民


       群友说:“宁兴鑫(宁辛)老师逝世了。”我不愿相信,追问,消息来源可靠吗?真的吗?直到群友转发了盐城师范学院的讣告,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:我最尊敬的宁辛老师离开了我,永远离开了我。

       泪水模糊了双眼,眼前却出现了清晰的画面:

       1963年夏天,我考上东台中学的高中。城南初中班上50多个同学,包括我就3个同学考上。我心中那股高兴劲儿就不要说了。

       宁兴鑫,我们高一(乙)班的语文老师,他,高大挺拔的身材,标准的、大大的国字脸,一双大眼睛透出的是亲切、和善、睿智,特别是他那一口纯正的、带磁性的普通话。

       我们那时,没有集中军训、也没有进入高中阶段前的“学前教育”。第一篇作文的题目,宁老师怎样规定的,记不清楚了,我写的题目是“我是高中生了”,内容是写上高中后的感受,与“学前教育”还是紧密联系的。这正中我下怀,我有真话要尽情地说,我有真情要尽情地抒。于是,文章的开头是:我在东中校园里的法国梧桐树下漫步,我兴奋,我激动,我是高中生了!

        作文评讲课上,宁老师全文朗诵了我的作文。俗话说,三分文章七分读。本来我的文章并不算好,经过宁老师声情并茂的朗诵,全班同学都受到感染,受到了生动形象的“学前教育”,争做一个合格的高中生,成为大家共同努力的目标。后来,宁老师还让我把文章重抄了一份,贴到学校揽胜楼前的“语文橱窗”里。直到现在,已经步入“奔八”路上的同学,有的遇到我,还开玩笑地大声朗诵:我在东中校园里的法国梧桐树下漫步,我兴奋,我激动,我是高中生了!

       那时,高一还有写毛笔字的作业。本来,大家都是写正楷。别出心裁的我,从家里找了一本隶体帖,自己比划着写了几张隶体字。本来以为要受到宁老师批评的,哪知,他在课上又表扬了我,说我写的隶体字比他写得好。我知道,这是溢美之词。但他这一表扬,我和班上同学学写毛笔字的劲头更足了。

      听宁老师的课,绝对是精神上的享受。他那超过广播电台(那时还没有电视台)水平的普通话,他那潇洒、遒劲的粉笔字,班上同学都是一边聚精会神地听课,同时有的用笔在本子上模仿他的字,有的干脆就用手在空中比划着。一点都不吹嘘,我们班上所有的同学,无论男生、女生写的字都比较好,字体都是:“宁体”。

      宁老师爱好体育运动,我们经常看到他在篮球场上矫健的身影。受他影响,下午大家全都换上球鞋,涌到操场上运动,我们班成了学校有名的“球鞋班”。

      那时,我们是每两周做一篇作文。到作文课的前一天晚上,宁老师总是喝咖啡提神,有的时候,甚至通宵达旦,坚持批改好所有的作文。宁老师批改作文,都是用毛笔。我从他的办公桌上看到,他是在红墨水里掺一点红颜料,这样写出来的字红得比较浓。1976年,我到东台中学担任高一的语文教师,心中暗暗下定决心,向宁老师学习,也用毛笔批改学生的作文,一个学期下来,对于我用毛笔批改作文,领导没有表扬我认真,学生以及家长没有一个给予好评。我心想,我何苦呢?这样,也就没有能坚持下来。现在想想,与宁老师相比,真的感到很惭愧。宁老师绝对不是为了领导的表扬,也不是为了学生和家长的好评。

      1964年10月,我们班放忙假,到城东原来的新团拾棉花。我们集中住在农民家中,我们男同学住在一家“丁头府”(南北长、东西窄,南边只有一个门,没有窗户)。我们“睡地铺”(当时,农民家是泥地,把草铺在地上,草上最多再铺一条棉被,或干脆就睡在草上)。晚上,我紧紧靠着宁老师,是那么暖和、舒适!我们海阔天空,无话不谈。他告诉我,他是山西人,山西人个子都高大。他和爱人王树桐老师,是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同学,是南京师范学院广播站的男女播音员。我说,听说你们俩在大学毕业分配时,按照有关政策,可以得到照顾;而你们俩相约携手来到苏北。宁老师深情地说:“我们真的爱上了东台这个地方,爱上了东中这所学校。”

      早上,我们就在站在“丁头府”门口露天喝热粥,那年冬天来得早,特别冷,嘴里喝着热粥身体却在抖。宁老师在粥里掺了很多磨好的红胡椒,我们几个男生也学他的做法,把粥都掺得红通通。寒风中,喝红胡椒粥,师生笑得是那么快乐!

      1964年10月17日早晨,我们从有线广播里听到10月16日,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的喜讯。大家欢呼雀跃!宁老师和我们一起高呼:中国万岁!

      1968年10月,我下放农村。听说,宁老师下放到唐洋公社安建七队,被抽调到唐洋中学任教后,调进盐城师范专科学校教授外国文学。以后,还担任了盐城市民盟主委、盐城市政协副主席,当选为全国民盟中央委员。我为宁老师庆幸!我为宁老师祝福!

      我还听说,宁老师改名为:宁辛。

      有一年,我在盐城参加学习,我们的学习地点和住宿地,就在盐城师范专科学校的南边盐城师范学校的农场里。一天下午,我在街上行走,一抬头,啊,是宁老师!他右手拿一个政协会议材料袋。我知道,这几天,盐城市政协在开会。我感到诧异,会议怎么没有安排车子接送他?我说:“宁老师,您怎么一个人跑的?会场离学校也蛮远的。”宁老师说:“不远,不远,他们要安排车子接送,我说,不需要。自己跑跑,也是锻炼身体。我不跑,也不会遇到你啊。”“对,对,老师说得对!”我们就这样,一路走,一路谈,随便谈,什么都谈。我觉得,担任了市级领导的盐城政协宁副主席,还是原来的那个宁老师。

      1990年深秋的一个星期天上午,我在东台中学老校区办公室里批改作业,快中午了,我来到南边操场上放松放松。一看,一个熟悉的身影,啊,是宁老师!我赶紧走上前:“宁老师,您怎么会来学校的?”宁老师告诉我,是政协来搞个调查的。这会儿座谈会刚结束,他一个人就到操场上走走。我说,我陪您。我们两人边走边谈,随便谈,什么都谈。就是不谈工作,我不打听他来开座谈会的内容,他也没有问我的工作情况怎样。但是,我总觉得,从宁老师的眼神中、谈话中,看得到,他对学校爱得是那么深沉,那么真挚!我从他身上得到提示,我也要勤奋学习,努力工作。什么叫人格魅力?这就是宁老师的人格魅力。

      我抓紧机会,“宁老师,我想求您几幅墨宝。”“你的字不是写得蛮好吗?”“与老师相比,差矣!差矣!”“写什么内容呢?”“请老师写岳飞的‘满江红’。”我心中打的小算盘是,“满江红”很长,字多,这样就可以要个连起来的四幅条屏。“行!”宁老师爽快答应。“宁老师,我还带了一个学生文学社,叫‘未名社’,也请您写幅给学生。”“行!”

      隔了些日子,我就收到宁老师寄来的墨宝。除了我请求的,还有宁老师自撰的一副对联:“诗文韵少书新意,桃李情深寄故园。”

      今天,我把珍藏的宁老师的墨宝拿出,仔细端详,反复体会。字如其人,见字如见人,宁老师的字,飘逸而不失端庄,俊朗又挺拔,中规且灵动。

       特别是,宁老师的印章,宁辛,两个篆体字,完全可以两个字一样大,充满印面。但是,宁老师处理得,只占了一半印面不到,右边让出大于一半的空白。空白好啊!做人做事,都要舍得留空白,这就是宁老师山西人的豁达大度!这就是宁老师人民教师的虚怀若谷!

      捧读宁老师带有墨香的墨宝,我懂得了,我对宁老师最好的纪念是:应该像他那样对学校、对教育事业一往情深;像他那样保持“原来的样子”;像他那样努力“书新意”。

      今天,公元二0二二年十月二十五日,农历壬寅年十月初一日。

      今天,盐阜大地满园桃李竞芬芳;串场河畔三千弟子整齐列队送恩师。

      齐颂:

      先生之风兮,山高水长;先生之德兮,杏坛留芳。

      师恩重如山,教诲永不忘;宁可辛苦我,奉献精神扬!

      谨以此文祭奠于我最尊敬的宁辛老师之灵前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您的学生:陆新民(盐城市红色文化研究员)

(本文编发:吴耀庭)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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